[我说我要做公主,消息刚发出去,就遭到如琳的无情打击!回复的表情是一只系着红色围巾的飞猪,一飘一飘地在对话框里飞翔。
我说我要挣大钱,买下我们在淘宝网上,看中的所有好东东的正版货。如琳立即发过来一沓钱的图片,有好几尺的高度,上面的写着:拿去花吧!
我说我要过生日了,记得给买礼物送给我,最想要的是索爱新款手机、三星超薄数码相机……如琳说:“如果我有钱买那些玩意,肯定是先买给自己。”]
从小就听老师说人与人的交往,有个最基本的准则,那就是平等和相互尊重,只有在这样的前提下,才能建立起和谐的关系。我知道自己不漂亮,站在众多可爱的同龄人身边,只能起到陪衬的作用,于是为了让其他人能尊重我,我选择用谦卑的态度对待每个人。
从小就奉这位老师的教导为金玉良言,与人交往中也是如此,直到遇见如琳,这条法则失灵了。更可怕的事情是,与老师的教育背道而驰的如琳,让我感受到了那么独特的友谊和快乐。
这八年间,我和如琳在周围人的眼皮底下,自娱自乐地偷偷成长着。就像两棵在花园里,没有按照园林规则生长的花朵,不那么引人注目。
如琳十三岁生日那天,我离十三岁还差三个月零两天。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三个月零两天之后,我们能够认识,并且成为了同桌。
这个卷发的小姑娘,成为我转学后的第一个同桌,起初我有点害怕她。那个年代的校园里没有谁有这样的人工卷发,不是像公主那样的可爱卷发,而是像一个鸟窝一样顶在头上,有这样奇异发型的如琳长得并不好看。
在我的世界里,有胆量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女生,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女生。所谓“厉害”的概念到现在我也没有办法跟如琳解释得清楚,总之就是拥有着丰富的内涵。
作为班级新人的我,战战兢兢地与高人同桌,眼见着她利用每次可能抓住的机会捉弄一下周围的同学。很多时候我需要忍住笑,才不暴露她是幕后黑手的身份。斜前方的班级阿呆同学,在屡次被人偷偷抽走板凳坐在地上之后,终于养成了用手扶住凳子再坐下的良好习惯。这个习惯在去年暑假,中学同学聚会的时候被发现他沿用至今。
如琳的头发是我观察的重点,跟她相处一段日子后,我发现自己骨子里的搞怪潜质也被充分地发掘出来。虽然古语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惜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灵验,被她捉弄成为我日常生活的小插曲,一天不唱就有点不习惯。在与她的交锋中,时间一长我居然也能跟她打个平手。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被称为师范附中初三四班两大魔女,并且互相都取了另人叫绝的超级外号。她叫“鸟窝头”,我叫“猪头妹”,这样的名字对于女生而言,的确不是什么好的称谓,可是对于我们而言这是超级特例独行的标志。
如琳十五岁的生日,过得有点感伤,赶上了初三毕业的日子。
那天还不知道考试的成绩如何,不知道大家会被分配到哪所中学去读高中,在分手的纪念册上,我坚持等全班都写完了,我再动手,为了是不让别人看到我写给如琳的告别宣言。
纪念册交还给如琳的时候,我的表情有点难看,因为看过了所有同学们感人的留言,我沉浸在深深地离愁之中。彻底忘记了曾经被捉弄时候的懊恼与气愤,将自己对于这两年快乐的感受与离别的感伤,用自己可以驾御的语言,做了淋漓尽致的抒发。还特别交代如琳在学校别看了,回家再看吧!
回家的公车上,忍不住我打开了纪念册,想要看看同学们给我的留言。一页页翻看下去,回想过去两年的快乐时光,不晓得是不是泪腺过于发达,眼泪就是停不住地哗啦啦往下流着。
如琳的留言,很简短,写了基本联系方式后,画了个猪头,写了句:“保重!”看过让我挺失望,比起我卖力给她写的留言,明显的情感匮乏了很多。
暑假到全国各地的亲戚家旅游一圈,回到家。妈妈给我一沓信,都没有帖邮票,没有写地址,简单封口。每过几天这些信都会出现在我家门口,谁都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打开信封,所有开头都画着张猪头,信的内容类似于如今流行的博客,写着一个女生快乐而寂寞的暑假。看得出她的生活很充实,参加了很多活动,还学会了游泳。唯一的遗憾是原本这些活动应该是由我也参加的,最大的惊喜是她与我居然分在同一所高中。
高中的生活,远没有初中那么轻松,从高一开始考大学就被老师和家长,当做每日都要提起的话题来讨论。如琳与我的成绩,来到这所知名的高中只能算是垫底的,开学的摸底测验就足以让我们像两只灰溜溜地田鼠一样,在公布分数的时候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在高手如云的班级里,我们成绩末流、长相平庸甚至有点难看,因此我们没有搞怪的资格。即便有点小动作,也会被很多人鄙视,甚至招来丑人多做怪的冷遇。于是我开始怀念初中的快乐。
如琳的家在城市的另一端,每天要坐1个小时的车才能赶到学校。放学的路上,只有她的冷幽默才能让我从压抑的环境中释放出来。有不少调皮的男生,骑车从后面路过的时候,总不忘记对着她嘲笑一番,或是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顺势在鸟窝上拉上一把。好几次我看到她的眼睛有点微红,却说是有沙子吹进了眼睛里。
高一寒假成绩出来了,在经历挣扎过后,我们的名次爬升到倒数十名以外,但依然是在危险区域内。寒假如琳回老家,只是在春节期间通过一次电话,她说自己去了山上的神庙请过愿,下半年我们定会一飞冲天。
听她描述老家的样子,我们在电话两端笑得开心极了,挂上电话我的眼泪瞬间流下。
春节过后,如琳来到学校,鸟窝样的头发已经不见了,简单的小尾巴扎在脑后。没有了鸟窝头她跟我一样平凡。她该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努力了。
每天上课我都可以看到她小小的马尾巴,偶尔走神的时候或者考试遇见不会做题目的时候,我都喜欢盯着她的小尾巴辫。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叫她鸟窝头,也没有再叫我猪头妹了,严肃的学习生活中之后我们私下嬉闹一下,生怕影响到同学们的学习。在这样的超级班级里,成绩决定着一切,于是为了能考上好大学,也为了如琳许下的愿望。我们开始努力学习,周末在家教学校里去补课,平时有不会的问题也恳切的问其他的同学。
一年的努力下来,如琳说要趁新年的寒假,再去许愿,希望我们能考上同所大学。其实我们都清楚,这与我们的用功是分不开的,只是我们似乎失去了乐观的态度,面对学习的压力,变得不再相信自己了。
高考到来,如琳与我被分在不同的学校参加考试,临考前我惴惴不安,她志气满满。
早晨出发的时候,爸爸妈妈打开门,地上躺着封信。打开来看,是如琳,照旧的是一只难看的猪头出现在上面,然后依然是她幽默的笔触讲了讲在家复习这几天的生活,期间很多小玩笑,看得我在车上不知不觉中放松了紧张的心情。
第二天的考试出门时,又有她的信躺在门口。大大的猪头,占据了整张信纸,最搞笑的是猪鼻子旁边还有颗很大的媒婆痣。虽然没有其他的内容,但是我的心情仍然很愉快,我想如琳的心情也是轻松的。
考试成绩出来了,如琳高出我一分,以此为借口我狠狠地敲诈了她很多顿饭。离开家上学之前的暑假,我们几乎每天都黏糊在一起,哪怕只是坐在麦当劳里评价外面奔走的人群。说些不着边际的八卦事情,然后互相调笑挖苦着。
那个夏天的麦当劳很清凉,靠路边的落地玻璃旁的第三个桌子,有很好的视角,可以看清店内店外的所有开阔地带。于是那年有两个很爱穿T恤的女生,每天不定时地会出现在那个位置,两杯可乐笑得很快乐。
去年暑假,同学会上那个曾经被如琳捉弄过很多次的阿呆惊艳亮相了,他现在还有个新身份——如琳的男朋友。对此我一点也不惊讶,谁让我们都不是按理出牌的姑娘们呢?
今年开始重新流行不上颜色的大卷发,昨天在我再三保证不外传的情况下,如琳传来了她的新发型照片。那分明就是八年前,为了引人注目的鸟窝头,只是我发现鸟窝下面的脸漂亮了很多。
未经过她的允许,我已经把照片放在了校友录上,引来同学一片称赞。凌晨时分,我匿名跑进校友录里发现如琳是唯一在线的家伙,原来她是故意发给我的照片,知道我会贴出来,这会正在那里暗自偷看同学们的一片夸赞呢!
于是我开始万分期待,即将到来的暑假,在那个冷气很强劲的麦当劳与久违的鸟窝头,一起度过的又一个快乐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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