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初七,中国的情人节那天下午,江山就这样耷拉着脑袋坐在江边堤坝外侧的石头上,已经超过六个小时了,没吃午饭,甚至没喝一口水。
一大早出来,原准备啃二个馒头去上班的,却鬼使神差般的,在贤士路状元桥停下了脚步,往日步行上下班总从这里经过,从不对桥头那位风雨不阻的看相先生正视一眼,今早却停了下来,两眼发出疑惑的神情看着那位年纪比他还小的先生,看相先生看着眼前的过客,他并不陌生,每天都从他的地摊前走过,每次都快到他的地摊前,他都以为他会停下来,问他一些关于流年财运方面的事,但每次都叫他失望,他以为的顾 客,甚至根本没正视他一眼,径直地走了过去,他心里想,这位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而今天,这位他心目中的顾客却在他的地摊前停下了脚步,并两眼无光地看着他,让他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但他沉住气,掩饰自己的内心喜悦,装出高深莫测的神态,问:这位老板,看你今天脸色不太好,介不介意坐下来听我说几句。
这正是江山今天犹豫的,他情不自禁地坐在了看相先生递过来的小橙上,面对面地,任凭看相先生的目光扫视。
他早上虽然洗了脸,但两眼角的眼屎仍然搭在那里,显见的鱼尾纹虽不多却很深,宽阔延伸至头顶的额头,紫红中透着暗黑,左边的嘴角还在不经意间忍不住的抽搐,若在平时谁都看得出来,一定是整晚未睡。
他报了时辰八字,看相的先生一边掐着手指,一边念念有词,许久,才说出半句:看你的相,这个……似乎不方便说出来。
请直说无妨。
那好,就恕我直言了。你双目无神,印堂发黑,且四方不稳(我说的是你嘴角抽搐),近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诸事你要小心,尽量不要出门,不要冲动,特别是感情方面的事,从相上看,你是为情所困。
江山心里陡地震了一下,为情所困?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勉强笑了一下,掏出一百元纸币递给看相的先生,也不管是多退还是少补,甚至没问止破的方法,就起身走开,一直走到江边,在堤外随便挑了块98年抗洪时遗弃在此的大石块上,耷拉着脑袋坐了下来。
他昨晚作了个恶梦,梦见紫燕浑身血淋淋地跟他说:阿山,快来救我,救我啊!
紫燕是他的一位网友,用最时髦的话讲,他是她的蓝颜知已,是四年前在网上聊天认识的,但从没见过面,只是语音和视频过,他从她的话里、文字里了解到她是一名高中语文老师,非常敬业,但家庭不幸,老公是市某局的局长,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下班后又有应酬,常常是深夜酒醉回家,回家即借着酒兴对老婆挑三拣四,稍有不顺,即拳脚相加,是个典型的家庭暴力者,有很多次紫燕的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在视频上,江山也看到,的确如此,打成那样子,根本就不可能去学校上课。
怎么不去告他,告他家庭暴力?江山问她。
不行,他在外界的形象很好,没人会相信我的。
为什么不会相信你?江山在心里面想这个问题很多次了。视频和照片里的紫燕并不是很漂亮,瘦瘦的,虽然身高1米64,但显得很弱小,戴一幅眼镜,像是中国许多的传统女性一样,有点温柔,当然似乎也有点个性,大学毕业的高中语文老师,不会连自己的合法权益都不知道怎么去维护吧?江山想不通这个问题。
或许是出于同情,或许是出于想帮助她,他们就这么在网上聊了三年多,渐渐地他发现,他爱上她了。他甚至想过,要帮她脱离苦海,带她到一个新的地方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
今年元月8号晚上10点20几分,江山出差外地,陪客人在夜总会唱歌,突然收到她的手机信息,阿山,我快要离婚了。那时他高兴得一夜未睡。
三八节那天,江山打电话给她,祝她节日快乐,并问她,离婚的事法院判下来没有。她说,还没有,她男人要她赔偿50万,否则就不同意离婚。
这是什么离婚条件,江山不理解,他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去哪弄这么多的钱,法院的人他都熟,他不同意离婚,根本就拿不到判决书。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五一节去南方旅游,散散心!
好啊,江山说,你打算去哪里,我陪你。当时江山心里想,如果她真心离婚跟我在一起的话……但他没往下想,他想干脆等见面后再谈自己的想法吧。
先去黄山吧,我景仰黄山很多年了。
就这样,他们约定五一节在黄山见面,这将是他们网上相识近四年来的第一次真正见面,江山做了很多的准备,做好各种旅游计划,然后选择最优方案。为了免得她老公起疑心,出游前他们尽量不在网上见面,尽量不通电话。
4月28日中午,他打电话询问航空公司,证实t市飞往黄山的机票已送到乘机人单位,并由持紫燕身份证的女士签收。
4月30日晚上,江山想到明天就能见到他日思夜想的网友紫燕,心里就激动不已,兴奋之下,多喝了二杯,回到家里,还是怎么也忍不住,最后给紫燕打了个电话,叮嘱她明天一路要小心,他会准时在机场接她的,不要让他担心,而接电话的紫燕并没说什么,只是江山说什么,她就“哦”“嗯”什么的回应一下。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而从这个不眠之夜开始,江山就再也睡不着了,每天的神不守舍,自己的事也不去做了,五一节整整七天,他都守在黄山机场,守着t市飞来的每一个航班,甚至连其他航班也要询问,工作人员经不过他的纠缠,查询了好多次,都告诉他那个叫紫燕的人没有登机,最后干脆告诉他,那张机票在五月一日飞机起飞前就办了退票手续。
他不敢相信,真的跟其他网友见面一样,这只是个骗局吗,但一张机票能值多少钱,聊了近四年的网友,多少也有点感情吧,难道会在乎这个。更为奇怪的是,他从此发在qq和e话通里的留言,如石沉大海,手机也从五一开始,永久性地关机。
正在高飞的风筝突然断了线,手握风筝线轮的这位体味着前所未有的失落,且这种失落伴随他三个月之久,他整个人都傻了。没有人可以理解他的行为,他也对一切都不再在乎,整天只想着她,他的紫燕,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像在人间蒸发。
正如那位看相先生所说,他真是为情所困。
天阴沉沉的,像是有一场大雨,江上的飞鸟低低地在水面上盘旋,过往的机动船发出“嘟嘟嘟”沉闷的声音,混浊的江水里,偶见几条半大不小的鱼儿跃出水面,倏地又跌落水中,像是人从高空中落下,心也跟着无奈的坠下一样,有种揪心般的疼痛。
天边的那团乌云卷过来,增加了江边的沉闷气氛,江山闭上了眼睛,想寻找另一种景象,一种阳光明媚的仲夏五月,他和他的紫燕站在黄山之颠,尽情揽抱这万壑风云。
他正在闭目神游时,手机响了,是她熟悉且期盼已久的手机号码,是从五一开始(至少他认为是从五一开始),沉默了三个月的手机,他紧张得手有些颤抖,急促地打开手机翻盖,但对方却是忙音,显然对方挂断了,他迅速回拨,通了,他还没来得及问话,对方就传来一声凄惨的呼叫:阿山,快来救我,救我呀!然后便关机了,再也联系不上。
快来救我?她又在遭遇家庭暴力?不可能啊,这么长时间,她都在关机,不管怎么样,她没有赴约,也会找个机会跟他解释,如果她变卦了,根本不想解释那又为何给他打这个求救电话呢?五一出游被她老公发现,那个大男人、独裁者把她软禁了?也不会吧,软禁,总得找个充足的理由消除她学校的领导和同事的疑问吧?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管它是什么,没时间想了,他给秘书林文莉打电话,叫她立即订购去t市的机票,小林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无聊在上网呢,她说,去t市的飞机50分钟后起飞,这里到机场至少要25分钟,还要办手续,还要安检登机,来得及吗?
不要多说了,我现在直接去机场,你立即送钱来,还有我的身份证在办公桌抽屉里,你知道的,一并带来,快,然后挂机。
老板这是怎么了,我知道他做生意从来是很果断的,但今天没听到风声就先下雨了。
林文莉在江山的公司做了三年,一进来就做他的秘书,人长得不仅漂亮,而且很聪明,办什么事都让她的老板放心,老板的办公室也从不对她设防,每一个角落她都清楚。实际上她们之间还有情感上的关系,只是江山虽然离婚了五、六年,但并没有再娶的意思,她们之间发生的性关系,似乎只是生理上的需要,小林知道,江山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年纪相差十几年倒不是什么大碍,重要的是她的江总爱上了网上的紫燕。她也是个网虫,懂络网络的诱惑,但她认为这只是虚拟的,并没有真实的成份,彼此在网上玩玩而已。
而江山则不同,他却认为这是真实的,对他来说,绝对不是诱惑那么简单,因为不管是在网上,还是在现实生活中,人的言行都是真实情感的表露,贪一时之欢或纯粹是上网好玩的不是没有,但即使骗,也不可能骗四年这么久。在e话通里常有黄色信息和真人表演,主动聊上门来要“网做”的也不少,但江山对此不屑一顾,他的诱惑只在紫燕,这三个月,他每天上网,照例在qq和e话通里给紫燕送一支玫瑰,从来没有过回复他都坚持,足已证明江山已网恋而不能自拔了。
她执行了老板的命令,眼巴巴地看着江山最后一个通过安检,背影消失在屋角的那边,短短的时间里她甚至没来得及想,江山怎么会一改三个月的懒散,和有点神经的病态,就这样急匆匆地飞往t市&63;&63;紫燕qq与e话通资料里的地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文莉始终没问清楚。
飞机下午四点10分在t市机场降落,出了机场,上了一辆出租车,他跟出租车司机说,我现在包了你的车,按小时计费,先付你1000元定金,请你带我到市中学去。
司机说,本市有18所中学,你要去哪一所?江山说,我要找个人,一个一个中学去找吧。
司机没说什么,反正有人付钱,载一个人总比在大街上与别的出租车没命似的抢客要好些,但是,这位在找谁呢?
网上聊了近四年,江山只知道紫燕是某中学的高中语文老师,但并不知道是哪所中学的,假如紫燕真的出了事,也得先找到她的学校,然后才可能了解到她的家在哪,才知道她老公是哪个局的局长,然后才好找出她这个电话背后的线索。
出租车跟他跑了8所中学,没有找到有个名叫紫燕、年纪34岁、身高1米64、偏瘦的高三语文老师。有旁的老师问他,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他说是网上认识的。“晕”,老师们便用本地话晕他,网上的名字也相信,不由得打量起这个寻找网友的痴情男人。但他们的晕却让走南闯北惯了的江山听懂了,他说,是真的,这是她的真名,她的网名叫出水芙蓉,我接过到她的电话,她叫我来的,是真的。
他没有说是接到她的求救电话,因为他还不能肯定,他的紫燕是否真的被绑架了,谁会绑架她呢?她只是名忠于职守的老师,勒索她老公吗,她老公是个什么局长,但她们夫妻关系不好,这一点绑架者肯定了解到了,关系不好,拿不拿赎金出来,这就很难说啦,绑架者会冒这个险吗。
不是绑架又是什么呢,暴力老公总不会把她打死吧,毕竟是某单位的局长,听紫燕说,他们是大学时的同学,是在大学里相恋的,现在又是个局长,这点素质总还是有的吧,至多也只是情绪不好时或醉酒时动用家庭暴力,在江山的眼里,紫燕的老公应该还不会是让紫燕绝望地喊出求救的那种人。
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紫燕到底是哪所中学的?出租车司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虽然车费不是个问题,肯定比平时的还多,但要他跟着一个有点神经质的、千里迢迢来寻找网友的人在一起,觉得自己也有点神经质了。
江山看出了他的不耐烦,他说,等到七点再没着落,就散伙吧。司机说,我六点半要交班。江山说,那就六点半散伙吧。
再跑了5所中学,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叫紫燕的老师。她的手机也一直打不通。他让司机走了,一个人在大街上遛着,路过一家兰州牛肉拉面馆,才想起中午都没吃饭。于是进馆子要了二碗拉面,边吃边隔着馆子的临街落地玻璃窗,望着大街上下班高峰期的车流人流。心想,茫茫人海中,我的紫燕在哪里呢?这个城市数百万的整天只想着赚钱、吃饭、拉屎的市民,有谁知道我的紫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在哪里呢?他的紫燕大学毕业后教了12年的高中语文,这个城市里一定有不少她的学生,一定听她讲过中国的古典文化,一定也知道唐诗宋词,孔孟之道,诗书礼义,尊师重教,良知和道德之类的道理吧,可是你们却不知道你们的老师现在究竟是怎么样了。
吃完了拉面,再跑了2所没到过的中学,依然是找不到这个人。这时已是晚上10点多,学校都下了晚自习,再去学校找看来是不可能了。前面找的学校,许多门卫见他这身打扮,阻拦了半天,没让他进校门,现在学校关门了,更不会理睬他的,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的治安不好,学校被盗、学生被奸的事不老少。
他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想,紫燕一定是有什么危险,不然这么长时间,既不打电话来,手机也关机,让他寻不着干着急,但究竟是什么危险呢,他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来。
这时林文莉的电话来了,问他情况怎么样?他回答说根本就找不到这个人。
你傻呀,你,早跟你说过,那是一个虚拟的人,网上说的名字去哪找呀 我相信,她说的是真名,还有3所中学没去找,明天我一定要继续,只是今晚,不知她会不会有危险。
如果她说的是真名,你不用去每个学校找的,有一个办法你可试一下,一是去派出所请他们查一下户籍档案,花点钱,他们会帮你查的;二是去移动公司查一下该手机的登记资料。如果二个办法都不能凑效,说明名字一定是假的,你就死了这条心,早点回来吧。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从接到求救电话到下飞机,他就在计划着援救方案,想象着各种可能,也排除了各种可能,就是没想到通过公安或移动去查这件事,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宝贵时间。
可是跑了几个派出所,虽然有值班的人,却没有户籍管理的人在值班,没有密码打不开档案,花钱也没办法。还有的值班民警见他一副肮脏的样子,更是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说不定心里还想着,现在的罪犯胆子可真大,竟然跑到派出所来咨询作案对象和作案路线。
移动公司早已下班,更不可能了解到什么,只有等明天。
实际上他也应该找个地方歇下来,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把胳腮胡刮一下,从学校和派出所那些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很多人都有不屑和怀疑的目光,面对这个低层,谁也不会告诉他真话,这是真的。
临时上飞机,什么也没做,倒是小林细心,那么匆忙,也能想到帮他收了几件衣物、电池板、充电器和剃须刀之类。
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江山虽然经商走南闯北习惯了,但要歇下来找家旅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有向路人问。
真的就有那么一个好心人,不仅告诉他附近的旅馆在哪,而且还亲自带他去,江山下意识地打量了他一下,个子不高,1米69上下,穿着很随便,一身的黑,衣服皱了很多,看来也有几天没换洗了,背稍有点低,双手交叉拢在胸前,像是捂住胸口里的一样东西,生怕他掉出来一样,走路时也这样。
江山本想问他剩下的3所中学有没有一个叫紫燕的老师,但一想,瞧他那一小市民的,能知道吗,这么一想,心里又骂了一回自己,怎么也以貌取人。
倒是那个人先开口了,说,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是啊,我不是本地人。
而且是南方人,像是湖北、江西的。
是啊,你怎么猜出来的?江山有点诧异,这个并不起眼的人看起来到过不少地方,有见识。
但这个人没回答江山,而是反问江山,来t市有事吗?
不是,是来找人的。
看来是没找着啦,别急,先歇下来,明天继续找吧。说完那人便不说话了,径直带江山到旅馆门口,然后就走了。江山本想给他小费的,但被拒绝,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根本就不看重那小费,又似乎急着去办什么事。
洗了个澡,刮了胡须,躺在床上,再打一次紫燕的手机,还是关机,江山开始思考这个事情的前后了,他要梳理一遍,近几个月他已经被酒精和懒散把他的所有思维细胞给侵蚀了,一听到紫燕求救的电话,就乱了阵脚,莽撞地一个人前来,且只知道一个名字,在某中学,而且是从网上听来的。野外拓展训练的老师是怎么说的,听到的、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亲身体验过的才会给人一点真实感,何况是虚拟的网络世界,他忽然有点相信文莉的话了。
睡吧,养精蓄力,明天去查阅户籍档案,询问移动公司的手机开户登记资料,还不行就跑完剩下的3所中学,再找不到的话,就打道回南方去。
正当他准备闭眼努力使自己睡下去时,手机突然响了,看来电显示,正是紫燕的号码,但说话的人并不是紫燕。
紫燕被人绑架了,我知道在哪里。
在哪里?她真的被绑架了,前面所有的怀疑顷刻间烟消云散。
你打的到市中心的丹顶鹤广场中心的雕像旁边等我,到时我会带你去找的。他想问对方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她老公也接到绑匪的电话,所以才知道,但对方“啪”的一声关机了。
江山赶紧穿衣服,三步并作二步打的到了市中心的指定位置,稍微留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到二分钟,就有人叫他上了一辆出租车,车朝城外开去。
她在哪里,赎金要多少?在车上,江山急切地问那个带他上车的人,但听他的口音不象是刚才打电话给他的。
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
是的,到了就会知道,现在想什么也没用。出租车出城约半个小时,他们又换了一辆小车,再走了约莫十几分钟,终于在一个破败的厂房院内停下,在进厂门时,江山瞄了一眼厂门边上油漆已剥落的厂牌,是个什么酒厂。
来人把江山带进了一间办公室,里面已有四个人,江山用两眼的余光扫视了他们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坐在办公桌边的那个人脸上,他认定那个人就是这伙人的头。
你的速度还挺快的,下午一接到电话,三个小时不到就赶到t市,还跑了十几所中学,厉害,不愧是生意人。
江山听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刚才打电话的。紫燕呢?江山没理他的话。
这么在乎她啊,好,敬佩,说明我们找你没错,你来得那么匆忙,想必没带那么多的现金,所以不急。
赎金要多少,你们开个价,但我在付款前必须见到她,她安全了,才能成交。
现在不是由你说了算,赎金付不付,我们并不在乎,因为你只有付了钱,才能离开这个地方,不过你放心,你不会感到孤独的,我会安排三个人陪你。
你们要绑架我?
别那么说,你是t市的客人,你是来t市看一个朋友的,而你的朋友在我们手上,所以你想要看到她,就得给我的兄弟们一点实惠。
到底要多少?江山不想听他们的废话。
不多,就50万,不过赎金每超过24个小时就增加10万,从现在开始计时。
我可不可以见她?
不行,不过你可以听见她的声音,打她手机吧。
这回手机又通了,刚准备说话,对方又传来那声凄惨的呼叫:阿山,快来救我,救我啊!你放心,我会救你出来的,坚持住……江山还没说完,发现对方又没声音了,再打过去时手机又关了。绑匪显然是不会让他多说话的,说不定警察正在跟踪,找死啊!
江山又跟林文莉打了电话,那头的文莉正在焦急地等江山的回音呢,深夜了也没睡。江山跟她说,通知财务部准备50万现金,明早银行开门时,这边会告诉你账号。
你有没有见到她本人?
没有,但听到了她的声音,很惨!
林文莉嘴里没说,心里却在骂着,这个臭男人,跟了他三年,有过肌肤相亲,多少总还是有点感情吧,怎么却比不上一个从未谋面的、比她大很多的女人,他竟可以冒着生命危险,可以花那么大的代价去营救她,想不通,想不通啊,男人啊,永远都只是个谜,弄得她为这个莫明其妙的网络绑架案要彻夜不眠。
50万啊,不是说拿就拿得出来的,深更半夜的去哪弄这么多的现款。
第二天早上8点半,一夜未睡的林文莉打来电话,问将款打在哪里。江山说等问了那帮人才知道,但为头的那个叫标哥的9点多才过来。
江山问他,钱已经准备好,打在什么账上,何时放人。
标哥递给江山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开户行、户名和账号,江山拨通了文莉的电话,把信息传递给了她,正准备叮嘱几句时,标哥抢过他的手机,对林文莉说,美女,这个账号是假的,款是打不进来的,再说,你当我是白痴啊,把赎金打进我的户头上,不让公安抓个正着,好好听着,我要50万现金,必须在今晚10点前送到指定地点,超过一分钟都要增加10万,还有,不要耍花招,只要你一报警,这二个人都会葬在你的手上。说完挂断手机,对江山说,你这个手机挺好的,还有摄像,你留着也没用,不如送给我吧。
这二个人?林文莉心头一颤,江山在绑匪手里?他也被绑架了?莫非求救电话的真正目的,是绑架江山?很有可能,网络犯罪正是当事人对事实真相的模糊、好奇而轻而易举地实施。要真是这样,这个生意场上的精明人,为了拯救一个虚拟的、可望不可及的女人,竟搭上了一个真实的自己。
10点前赶到t市,是不可能了,带这么多的现金,登机安检时很难解释得清的,如果费了周折,浪费了时间,只能等明天。而如果选择坐班车去至少要16个小时,就是自己带车去,也要13个小时,况且公司的司机对这条路并不熟悉,60万是丢定了。而额外的10万,林文莉只有把自己打工存下来的钱全部取出,再从朋友那里借些凑满。
11点半时,林文莉将60万元现款放在一密码箱里,由公司司机和一名保安护送开车到t市。她是想,自己带车带人去,到了那边时也好有个帮手,行动也方便得多,她再不能像她的老板那样,孤身一个就撞到枪口上了。
启程时她打了江山的手机,是标哥接的电话,说自己已将现金带上,千万不能伤害江山,否则跟他没完。标哥说,没问题,我们等着你,哈哈。他的笑声中让林文莉读出,一条恶狼张开血盆大口,正等着她往里去钻。
司机还是路不熟,竟跑错了,等到前面的城市,知道不是一条路时,已经跑了三个多小时,有人说从这里也可到t市,但全是山路,且路况不好。林文莉说,还是返回去,走大路,这里不安全,车上带这么多的现金,谁知道会不会碰上山西的土匪。
等他们到达t市,已经是早上六点,她们三个不急不忙,先是开着车在城里转了一圈,照着市区图默记了几个重要的建筑、路口、公安派出所等地方,万一有紧急情况,也好采取应急措施,救人不成至少先自救。
8点不到,手机响了,是那个叫标哥的人打来的,但显然有点不耐烦甚至生气的语气,劈头就问,钱呢?
带来了,人呢?
先给钱,再放人。
不行,人和钱同时交易,叫他接电话。林文莉毫不示弱,她虽说是个女孩子,但摸透了对方的心里,网络绑架,求的也是财,要想顺利拿到赎金,而且不出现“反水”,心里比谁都虚,怕他什么,况且拿不到钱,是绝对不会对“肉票”怎么样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没听她的,甩出一句,你等着收尸吧!关了手机,叫林文莉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回自己是真的判断失误。
早听说以前山西的土匪特多,抗战那几年,死的人不计其数,就是这几年,煤矿老是出事,公报和瞒报的,一年不知死多少人,谁把一条人命当作回事啊,要真是这样的话,她岂不是害了江山?她心急火燎、连夜泼涉,并不是来救什么网上的紫燕的,而是来救江山的,救他心仪已久的情人的。
她决定先去摸清那个叫紫燕的底细,找到她的线索才好去寻找其他线索,绑匪如果为了钱,一定还会打来电话,况且没有人认识她们三个,即使要跟踪也找不到目标。于是她和司机去公安寻找紫燕的户籍档案,保安去移动公司查找手机号码的登记资料,两方面的资料加起来,对分析案情一定会更有帮助。再者说,只要一方找到了,另一方即使找不到,也会大大节约时间,对付绑匪的胜算把握更大一些。
林文莉虽然年纪不大,但接受了大学教育,又跟着江山几年,在生意场上打滚,遇事并不慌乱,也很有主见,作为局外人,她应该比江山更清醒,她现在不急于与绑匪对话,更不急于将钱拿出去,她至少要见到江山,才会一手交钱,一手赎人。她现在急着要做的,是从外围、从这件事的起源获取资料,而绑匪为什么不让江山接电话,她却没有往深处去想。她认为她和绑匪只是一次的沟通对话,绑匪绝不会“撕票”,如果那样,尽管他们对人命不当作回事,但对于钱,却是绝对垂涎的,这是人最原始贪婪本性决定的。
林文莉的判断其实错了。绑匪没有让江山让接电话,真正的原因是,江山此时已不在绑匪的手上,他们也正在调集人马在追杀江山呢。
就在头天中午启程,林文莉打电话给标哥,告诉他们估计什么时候可到时,他们便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行动。超过10点没问题,60万赎金到手也没问题,还是老大厉害,根本就没花什么精力,根本就没什么风险,就把南方的姓江的傻瓜&63;&63;居然为救一个网友而不惜涉身犯险的,不是傻瓜是什么骗来,轻而易举地给他们送来了60万元人民币,好,这是个很好的生财之道。他们开始计划如何对垂手而得的大额现款进行分配。到了晚上12点时,绑匪用江山的手机给林文莉打电话,反应是不在服务区,暂时联系不上。他们笑了,是啊,送钱来的人已进了太行山,一路上只有太行山的一个地方,才会出现手机盲区,而到了那里,离终点就只有三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啦。
标哥拨通了他们称作老大,这次绑架的组织与策划者的电话,神情喜悦地向老大汇报。
老大似乎早预料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他吩咐说,钱一到手,立即做了那个痴情而又傻蛋的男人。
这可是计划外的,绑匪有些不解,不是为了求财吗,老大为何要杀人?
老大说,这小子敢千里迢迢、孤身一人来救人,虽然傻,可并不简单,丢了这么多的钱,一定不会善罢干休,到时他安全了,我们就不会安全啦,一定会报警抓我们。
报警怕什么,哪一个公安不是老大您的铁哥们。
你懂什么,这么大笔钱,不会惊动上面啊。
可是我们要做了他,那送钱来的人呢,他们带了车来,至少有二个人,如果他们报警呢?
你不了解南方人,他们不讲义气,出来打工也是为了钱,为了钱什么法律都不放在眼里,偷税、骗、榨朋友和员工的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还会有什么义气,现在他们老板找不到,还不树倒猢狲散,少废话,照做!
老大坚持要做掉江山的原因,只有老大一个人知道。
夜深人静,在这样一个废弃的,连个留守厂房都没有的破厂里,偏偏就隔墙有耳,绑匪打电话的内容全让他给听到了,说要做掉江山,他不禁也打了个寒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他躲在暗处,没人感觉得到。
等标哥打完电话,安排三个人严加看管江山,然后开车到附近的地 方休息时,他才悄悄溜出来,也不知怎么的就进了办公室的门,紧跟着一阵深夜阴冷的风将桌上的二根腊烛吹灭,三个看守的绑匪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莫明其妙时,那个人又对他们三个扮了个鬼脸,吓得他们夺门而逃,口里喊着,妈呀,老游来啦!
正在闭目养神,思忖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暗地里还在使劲,想法挣脱绳子的捆绑,然后找机会逃离的江山,被落荒而逃的嚎叫声惊过神来,他一睁眼,见到那个被称为老游的人,正在他身后帮他解开手上的绳子,在二个人的皮肉接触的瞬间,江山像是触到了冷冻箱里的肉块一样,心里想,北方与南方就是不一样,八月的晚上就这么冷,说不定还会下雪呢。
等手脚上的绳子都松开,江山站起来,转身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老游时,他更惊诧了,这个人正是为他带路,送他到宾馆门口就离去的毫不起眼的市井下人,你……
快离开这里,他们一定还会回来,到时你就走不了啦。
江山也明白,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把自己搁在他们手上,总是很被动的,况且他们是为了钱,暂时还不会对紫燕怎么样。
可是这个地方他并不熟悉,往哪突围才是最安全的呢,会不会在突围途中又撞上返回来的绑匪。跟着老游?那么老游又是何许人也,他怎么像个幽灵一样的突然会出现在他落难的地方,他一直跟踪自己吗,那他又为何要跟踪自己。他又怎么知道我一个人落脚住宿的人会是一个来这里救人现在又成了被救的人的呢?他不由自主地跟着老游跑时,心里就想着这些。
这一路狂奔,眼前渐渐地亮了起来,江山知道,快进城了,可是他突然停住脚步,想拉住老游的手,许是由于惯性,竟没有拉住,老游超前了几步,他停下来,回过头来问:怎么啦?
紫燕一定还在她们手上,会不会是在刚才那个关我的破厂里?
我估计不会,我刚才救你之前,已把那个破厂找了个遍,除了你那个办公室有人,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工人宿舍连个下岗的人都没有,全是空的,整个的一废墟。
是啊,正因为废墟才把他绑到这儿来,可是他说,紫燕会在哪里呢,这么大的城市去哪找呢?
你知道她的家吗?老游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了,如果眼前这个人知道她的家,还用得着满城里一所一所中学去瞎找吗,他立即改口,说,我的意思是说,你有没有她的照片之类的可以识别的标志物?
照片?江山想起,紫燕确实在qq上发过二张照片给他,一张是室内的,一张是室外的,据她发照片过来时说,室外的那张是在校园内照的,是在她们教师宿舍前的一个喷泉旁照的。喷泉四周很宽敞,像个街心花园似的,喷泉前面还有个人物雕像,好像是位革命烈士的,但不知道是谁。
我知道了,那是兴华中学,市第十六中学,老游说,跟我走。
这么快就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神神秘秘的似乎什么都知道?江山纳闷,又不知道自己纳闷什么,十八所中学,他只有3所没有去找,其中一所就是十六中,他说,拦辆出租车去吧,这样会快点。
老游反问,你身上还有钱吗?
这倒提醒了江山,他身上现在一个子儿也没有,连手机也被拿走,此时又不好意思开口,问老游你身上难道打的的钱也没有吗?
好在十六中离现在的位置也不远,只狂奔了二十分钟就到了,跟着老游狂奔这么久,没见老游有一点累的感觉,自己却累得不行,浑身已被汗水湿透。
来到校门口,江山稍作停歇,便敲起了学校门卫的那扇小门,里面还有灯,门卫大伯并没睡,有四个人正在玩通宵麻将,还有旁边一个观战的。
门卫打开门,问找谁,有什么事?
江山还有点气喘嘘嘘地问,你们学校有个叫紫燕的高中语文老师吗?
有啊,你找她有事?他心里想,这么深更半夜的,快三点了,还会有人找她?
是啊,我从南方来,我是她的好朋友,有急事找她。
她好像不在宿舍里,听老师们说,她五一节去南方旅游后就没再回来,据说是请了长假。
五一节去南方旅游,还请了长假?江山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一起打牌的老师模样的中年人说,她下半年带的是高二,暑期不用补课,所以出去度暑假了,秋季开学时应该会回来吧。
可是她有个女儿,下半年读初三,应该在家吧,还有她老公。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旁边又有个老师插上说,紫燕老师这人性格孤僻、内向,一心都在教学上,平时很少与同事们在一起玩,更很少谈论她家里的事,我想,她出去旅游这么长时间,她老公和女儿也一起去了吧。你是她的好朋友吗,这事你也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江山显得有点尴尬,能告诉我她的宿舍是几号吗?
她住在b栋二单元201室,还是刚才那位老师说。
我可以到她的宿舍看看吗?
这……门卫大伯显得有点为难,半天才说,要不你白天再来吧。
江山明白了,这三更半夜的,谁会让陌生的男人进校园啊,报纸上,电视里也常听到报道,这几年校园内常有女生受到性侵害。只好等天亮啦,他现在还不能跟这些人说,紫燕遭人绑架,我是来救她的。即使他说了,又有谁会相信他呢,他们都说了,她一家人和女儿去南方旅游去了,她家里根本没一个人在的。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忽然想到还应该问件事,不好意思,再打扰一下,请问,紫燕老师的老公是哪个单位的?
他呀,是市文化局局长,那位老师说到这儿停了,狐疑地打量着江山,似乎在说,这你都不知道啊,还是好朋友?
等江山和老游离开门卫室时,他们还在议论,这个人怎么啦,三更半夜的,找一个有夫之妇,是不是有点神经,或是不是有点问题?
老游把江山拉到校园离大门50米的地方,示意江山从栅栏翻过去。江山还有点犹豫,似乎觉得这样不好吧。老游说,时间不等人,趁着深夜进去看看,兴许能找出点线索来。
越过栅栏,绕过喷泉,找到了b栋二单元的宿舍,但进门的楼梯口有防盗电门,这半夜叫谁,谁都不会理二个陌生人。过了好久,才见二个夜归人,边走边笑说,今天玩得痛快,那儿小姐的功夫真不错。
老游赶紧拉江山躲到一边,自己则悄悄地跟在那二个人的身后,等那二个人开了防盗电门进去时,他也跟着闪了进去。江山却没看清老游是怎么就进去了,门“咣”的一声又关上了,等那二个人的声音消失在楼梯空间,各自进屋歇息了,老游才把门打开,叫江山快点进去。
紫燕的宿舍就在二楼,上了楼梯就是,他们没敢喊亮感应灯,老游在门匙孔上摸索了好一阵子,江山的汗都出来了,生怕这时还会有上下,心里说,这老游,明知道紫燕家里没有人,还跑这儿来瞎摸索,时间呆久了,要被发现站在门外鬼鬼崇崇的二个人,说不定真会把他们当贼抓起来的,要去了派出所,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那还去救人,救个屁啊。正想着,门却被老游弄开了。
赶快进门,将门反锁,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房间的布局,二室一厅,大约50多个平方米,客厅里似乎没什么,一间卧室,像是她女儿的,里面只一些玩具和书之类。另一间应该是紫燕的,江山拧开了床头的台灯,厚厚的窗帘本已拉上,外面的人应该看不到里面有什么怪事在发生。
江山打量了一下房间,床头的对墙上挂了很多的奖状,是些什么优秀教师,教育论文奖等,靠里墙的墙角,挨近床边沿有一盆观音芋,许是很久没移到阳台,享受户外阳光雨露的滋润的缘故,宽大的绿叶和坚强的枝干已经枯萎。
靠窗台有一张书桌,书桌旁边还有一台电脑,这准是和我聊天的电脑,江山说,她就每天坐这张电脑桌前,用这个耳麦和视频头与我交流了近四年,这是我们感情传递的纽带和桥梁。江山一边开机,一边抚摸着那些物品,可是电脑需要密码才能打开,现在无法进入。江山叹口气,坐到书桌前,翻弄起她的书和备课日记。而老游则坐到电脑桌前拨弄起来。
书桌上有一叠打印稿,用个绿色的铁夹子夹住纸页。江山拿出来看,封面上写着四个字:拯救道德,署名作者:紫燕。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谁来拯救我们业已沦丧的国民道德……
再翻一页,都是些报刊摘抄或电视新闻播报的片断,什么某某县公安局为了完成破案任务,将一无辜顶替者屈打至死……外国人有钱才作官,中国人做官才有钱,某某市副市长豪宅用人民币铺成地板……某某村一流氓强奸同村母女,围观数百村民,竟无一人解救,派出所亦对此姑息,以至该流氓再次践踏道德……某某县一知情人曝光了该县政府向农民摊派税收、虚假财政的内幕,结果被假名入狱,停职查办……某某市一模范警察不幸身亡,数百群众上街鸣炮庆贺警察之死……某某……
这些文字都有标题新闻,有消息来源,有对此事的议论,真正是夹叙夹议。但这只是紫燕针对社会道德现状写的文章,这里面绝对找不到什么拯救紫燕自己有用的线索,其实到这里来能不能找到线索,江山心里毫无底数,如果这里能找到紫燕被绑架的线索,那么紫燕岂不是早知道自己会被人绑架吗?
他转过头来,看着床头上方的相框,那是紫燕的单身照,一袭浅绿色的长裙,站在那盆观音芋旁,微笑着对着他。以前在视频里觉得并不起眼,并不漂亮的紫燕,此时在江山的面前显得那么娇柔可爱,他还她一个深情的微笑。
他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傻,他说,紫燕,你很美。紫燕没有回答他,仍然微笑着深情地望着他。
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他张开双臂,要去拥抱她,却被老游那双依然冰冷的手在肩头上拍了二下,把他惊回了现实,不知怎么老游竟把电脑打开了,页面正停留在“我的文档&63;&63;紫燕日记”上,老游在拍江山肩膀时,眼睛却没离开电脑,他把光标移到他要让江山看的地方:
2004年12月26日,我下完课回家,打个电话给彭大,问他是否回家吃晚饭,他说不回,他要和单位的李副局长一起去向政府领导请示汇报春节期间文化市场管理整顿的工作。可是半小时不到,李局长出现在我家三楼林老师的牌桌上,还说三缺一,要我先顶上。
2005年元月6日,我今天无意中碰到他和单位下属的电视台播音员小毛在一起,在车后座勾肩搭背的样子,看来非常亲密,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女人原来是剧团的演员,跟很多男人上过床,跟政府某领导也有一腿。
2005年2月9日,春节。今天好自在,女儿早去了她姥姥家,她在在那儿几天才回来。他说是单位通宵值班,至少也要到明天早上才回来。打开电脑,收到阿山送来的网页心情贺卡,真的很开心。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燕子,没有束缚,没有顾忌,想做什么就是什么。
2005年3月8日,早上8点收到阿山发来的手机短信,祝我永远三八!他真是个有心的男人。而身边的这个彭大,不仅没有任何表示,晚上也不回家过夜,说是要为文化系统的女人庆贺,但听他单位的人说,他根本就没去参加三八联欢会。
补充:后来才知道,那晚他陪那个播音员小毛去了,在一栋别墅里过的夜。
2005年4月12日又补充:听房管局的一位高中时的同学说,那栋别墅房产证上竟然是用了他的名字,包括装修价值80多万,是春节前几天登记办证。他为什么瞒着我买别墅?他又怎么有那么多的钱?贪污?受贿?挪用公款?
2005年4月26日,闹了几个月的离婚,为什么就是不离呢,以前的家庭暴力我都忍受不了,现在竟然在外面养情人,再在一起过有什么意思?后天阿山就会请航空公司售票处的送机票来,这一次飞到南方,只要阿山对我是真心的(我相信他是真心的),我一定不会回来。我不回来,可是女儿怎么办,他说过,只要我跟他离婚,他就要毁掉女儿。毁掉是什么意思?他说到会做到的。既然不爱我,为何又要折磨我,锁住我,不给我自由呢……
日记就写到4月26日止,后面就没有了,江山还想寻找别的线索,特别是那栋别墅的位置。他也不知道那栋别墅与紫燕的绑架是否有关,但也许在别墅里可以找到紫燕的老公,那位完全漠视自己妻子,又不给妻子任何自由的暴夫。
对,这么长的时间,自己懵懵懂懂,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来救人,怎么没想到要先找她老公,他听紫燕说过,她老公不同意离婚,一方面是他的女人决不能让给别人,还有一点是,他是什么局长,不想因为婚外情离婚而留外人笑柄。这些当官的还真的是又要做婊子,又要树牌坊,在外面装得清高廉洁,骨子早已腐化透顶。
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他利用局长的位置和影响,可以帮他成功拯救紫燕。江山这么说,好像拯救紫燕的真正责任义务人是他而不是紫燕的老公。
可是,老游说,绑匪为什么不找这个有钱有势的局长要赎金,而找你这个陌生的南方人要呢,绑匪或许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底细,甚至在实施绑架前根本就不知道有你这个人存在吧?
也许紫燕根本就不指望她那位负心人去救她,甚至根本就不想他去救,而我,江山忽然有一点得意地笑了笑,她可能是想试试我对她的真诚程度。
这似乎也有点道理,老游说,他在紫燕的床头用鼻子认真地嗅了嗅。床上的气味除了紫燕的,当然还有她老公的,尽管是淡淡的,江山想。但老游这么嗅,又有什么用呢,他有点开始怀疑起老游来了,这个人是干什么的,翻栅栏,无钥匙开门,不会是惯偷吧?惯偷又怎么会帮他?这里也没什么可偷的,我身上又没钱可以酬谢他,难道真的像人们说的,惯偷中、杀人犯中也不泛一身正气、肝胆可照的真好人?
老游似乎明白他的心理活动,但没理他,说,跟我来,然后将台灯关了。
就在灯光熄灭,房内突然又只有幽幽月光的霎时,江山瞥了一眼床头上的紫燕,而紫燕微笑着真 的身轻如燕飘下来,依偎在江山的身上,这倒让江山倒吸了口冷气。
全亏了这位老游,只凭着气味就让他找到了那栋别墅,江山现在觉得他不再是个什么惯偷,而像条灵性十足的警犬,神奇得让江山现在不敢去思维。
这是一栋二层结构的别墅,不大,建筑面积也就200平米左右,但外型和内装都很别致,不愧是文化局长的逍遥金屋。屋里没有开灯,又是江山没弄明白大门怎么被打开的时候,老游拉着他进去了。
别墅区里有保安和义务巡逻的民警,所以他们进去也不敢开灯,怕万一引起麻烦脱不了身。好不容易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才开始搜寻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要找的什么线索。一楼看完了,正准备上二楼时,突然楼上灯亮了,像是有人要下楼来。
他们二个赶紧退下梯阶,躲到楼梯的下面,上面真的有人下来,是个女的,身着透明的睡衣,透明得没看到里面穿了内裤,真他妈的臭女人,老游轻声说,傍了个当官的,末流演员也走红了。
你认识她?江山也轻声问。
认识,原来剧团里表演功夫最差,字都认不全的骚货,就凭几分姿色,就可以叫哪些臭苍蝇围着她转。
那女人躺在沙发里,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电话,喂,老公啊,还不回来啊……晕啊,这么晚还要忙工作,不会是在外面花心吧……什么性教育啊,年前说到现在,全是些个空谈,你回家实践一下,不就懂了吗,还用在外面学习……懒得跟你说了,我睡啦,早点回家。说完挂了电话,站起身,伸一个懒腰,摸摸索索上楼关灯又睡去了。
现在怎么办,江山问。
继续找,老游说。
怎么找啊?找什么啊?江山被他弄糊涂了,这是金屋藏娇的地方,对紫燕来说,这是个禁地,她怎么可能会有线索留在这里。
老游没理他,他用上了他那警犬般的鼻子,从楼下嗅到楼上,然后从楼上嗅到楼下,没理由啊,老游说,怎么会中断呢?
江山看他那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的人。老游却无视他的怀疑,沉思了许久,才说,这房子一定有个地下室。
地下室?
是的,否则没理由线索到此中断。
大多数的别墅都有地下室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当官的人家更是,地下室里要储藏那些见不得光的赃款赃物啊。
这就对了,可地下室的门在哪儿呢?
地下室的门通常都在一楼的楼梯下面。这回轮到江山清醒且精明了,其实他根本还是糊涂,即使找到地下室的门,又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楼梯下面果然有个门,刚才情急之下躲藏在下面,老游一时没去启用他的嗅觉。况且门也很隐蔽,门板上涂的仿瓷与墙壁的颜色完全一样,只有用手去暗暗的敲,才有空洞的感觉,门墙上有张钟馗的图画,刚好封住了锁孔。老游将画掀开,然后又用手在锁孔上面摸索了一阵子,门终于打开。
就在推门进入的当口,一阵冷风袭过来,气温像是骤然下降了二十度,江山冷不丁寒噤了几下,颤到了心底里。心想,这地下室哪来这么阴冷的风啊。
刚下地下室的台阶,老游又开始兴奋了,鼻子又开始动起来,最后停留在一扇小门前。江山似乎听到了什么,贴耳在门板上,真的有声音,是紫燕的声音:
阿山,快来救我,救我啊!
声音微弱,却很真切。紫燕真的被关在这里,她真的被绑架,绑架她的人是她的老公?江山不敢想这些,此刻他的血往上涌,完全感觉不到地下室的寒气逼人。
小门是锁着的,他不能用力去踢门,这样会惊醒楼上睡觉的人,到时就麻烦了。他跟老游说,快点,你有办法打开门的。
老游这回犹豫了,想了一会,对江山说,你背过身去,我怕你见不得她。
为什么,我怎么会怕见她,我是来救她的啊?
我知道,你想救她,就先背过身去,听我的。
江山不明白他说些什么,但为了救紫燕,他还是答应老游,背过身去。
门开了,紫燕冲出来,从身后抱住江山,哭泣着说,阿山,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江山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是冰凉的,在这终日不见阳光的阴冷的地下室里,身体又那么虚弱,手当然是冰凉的。
江山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紫燕,不由得怔了一下,这是他在视频里见过的紫燕吗,怎么血肉模糊,连脸部轮廓也看不清楚,稀散的长发中间,有一咎被活生生地扯了下来,露出头顶一块不小的伤疤,她老公怎么会把她打成这个样子。
快离开这儿,老游说,彭大回来了,谁也救不了。
是的,必须尽快离开这儿,江山没征求紫燕的意见,将她背起来。她本来就瘦了,关了这么久,更是瘦得不成人形,背在身上,竟然没有什么感觉,或许是救人心切吧,力气不知打哪涌出来的,很轻易地出了大门,来到院外,紫燕却要下来。
她用衣角轻拭几下自己的脸,脸上的血渍便拭去了。她说,阿山,雪儿还在楼上里间,必须带上雪儿,不然他回来见我跑了,一定会杀了雪儿的。
好,我现在就上去,你在这儿等我。
老游说,你要小心点。
江山又折回楼上,到了里间,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开了房门,可能是门根本没反锁吧。里间的床上雪儿正熟睡着,为免雪儿惊叫,江山还是用了一件短衣,捂住了她的嘴,抱她下楼正要出大门时,二束刺眼的灯光挡住了他的去路,他慌忙闪到沙发背后,这样一折腾,雪儿醒了,正要张开嘴大喊,江山慌忙将衣物塞进她的嘴里,双手紧搂住她的手和脚,不让她动弹。
彭大下车回家,并没注意大门怎么没锁上,他脱下外衣往沙发上一扔,然后上楼去了。客厅里没灯,外面虽有月光映照进来,但从外衣口袋里溜出来的手机发出的光却叫江山格外抢眼,这款手机几乎与自己的一模一样,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这个时候的通讯工具少不了,他迅速抓着放进裤袋,然后出了大门。
他们四个一起朝郊外奔去,忍受伤痛和饥饿的紫燕跑得并不慢,这是江山所没想到的。
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跑到了野外,他们钻进了高梁地里,必须歇会儿了。但雪儿嘴里的衣物却不能拿下,否则她会因为惊恐而大叫起来,这样危险又会重新降临他们头上。雪儿惊恐地瞪着眼睛,想喊却喊不出来。
然而时间不长,高梁地不远的公路上来了二部车,车上下来有十几个人,拿着手电筒,往他们躲藏的地方围拢过来。
原来那个彭大局长回家后,先洗了个澡,然后准备推门上毛播音员的床时,发现里间的门是开的,雪儿的房门怎么是开的?带着这个疑问他进了门,但雪儿不在床上,床上的被子有些零乱,怎么回事,雪儿是他女儿,他看得很重的,每天上学、放学都有专人接送。他跑去把小毛叫醒,问她看到彭雪没有。她说,看到啊,她不在房间里吗,一个小时前打电话给你后,我还去她房间看过呢,睡得可香了,她不在房里吗?
彭局慌了,赶紧下楼,一楼找遍了,没见到,他下意识地来到楼梯下面,地下室的门也被打开了,大门和院门都是开的。糟了,他心想,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他的别墅,找到藏在地下室的人质,而且还把楼上的活人带走,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帮忙,不行,必须尽快抓住她,他在沙发上拿起外衣,要掏手机找他的手下,可是手机不见了。
手机不见了?被那个男人拿走啦?不错,这款手机与江山的一模一样,只是有一点不同,且是关键点的不同,手机里安装了跟踪感应器,而感应器的频率只有他和标哥知道。
标哥是他的黑道保镖,有什么事随时救驾,他拿起茶几上的座机,拨通了标哥,标哥正纳闷,你的手机信号在郊外,却怎么在家里打电话?
手机在那个臭男人的手上,快召集兄弟们去抓他,不管死活。
标哥的人都在现场,正在追寻不久前在他的手心里跑掉的南方佬呢,原来那个南方佬不仅色胆包天,抢他老大的女人,竟还敢跑到老大的别墅偷老大的手机,这回他死定了。
包围圈越来越小,危险在步步向他们逼近,老游望着东方已露鱼肚白的天空,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他有气无力般的对江山说,兄弟,这回我帮不了你,只有靠你自己啦,高梁地里有很多的入口,是当年抗战时老百姓和八路军挖来打日本鬼子的,里面的地形很复杂,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你的了。
那你呢?
我在这里堵住他们,说不定还可以引开他们,不让他们找到你们的入口。
可是这很危险,江山说。
是很危险,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万一我有什么,只要你日后记得有我这位北方兄弟就够了。
我们素未谋面,值得你为我们做出牺牲吗?
其实我和他们之间还有未了之事,今天一定要做个了断。何况你是个重感情、又很有正义感的人,就冲这一点就值得我帮你,好了,快找入口吧,入口都有个小土堆,你快找到进去,不然就晚了。老游使尽全力将江山往前一推,自己反迎上追杀上来的人。
入口很快让紫燕找到了,他们钻了进去,再用草掩饰入口,但是没走,江山要听听这位舍身救人的北方兄弟是如何引开追杀来的人,又会不会安全逃生。
老游只是换了一个逃离的方向,便走不动了,他脸色虽然苍白,且四肢无力,但没有惧怕追来的人,他很勉强地对来的人扮了个鬼脸,想再次吓跑他们,但此时他已经不可怕了,只是僵持了几分钟,后面赶来的彭大局长径直往前,从标哥的手上拿过一枝手枪,指着老游说,好你个死人,竟敢从中作梗,坏我的好事,今天老子就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彭大,你作恶多端,三年前,你身为刑警大队的指导员,却勾结黑社会,半路劫持押解的人犯,让你的弟兄一死七伤,这件事总有一天会昭雪天下的,你就等着报应吧。
想不到你会为这件事阴魂不散,死死纠缠,但是你要清楚,这件事早有定论,而且只有你一人知情,你都死了,还会有谁知道,去死吧!彭大的枪对着老游的胸口,“平”的一声打在老游的旧伤口上。老游哼了一声,但江山没听到,只听到彭大局长大声地喊:给我搜!
紫燕扯着江山的衣角,同样是有气无力的说,我们快走吧,在地道里躲一段时间,然后找个机会出去。
江山抱着雪儿进了地道,地道回环往复,他们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暗黑的很难辨别方向,有时还只能凭借手机显示屏的亮光摸索着前行。在地道里,手机没有信号,地面上的人照样也找不到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藏在何处。
终于跑累了的时候,他们坐下来歇息,没想这一睡,竟睡着了,雪儿也因惊吓过度,而晕了过去。
林文莉这边分二组,一组到市公安局户政科,一组到移动公司,随后便一同来到兴华中学,从门卫那里得知与江山相同模样的人昨晚也来找过紫燕,知道江山并不在绑匪手上。加上学校的领导和老师都知道紫燕五一节前就请假去南方旅游,但实际没去的这一疑点,林文莉向市公安局报了案。
而群众举报的凌晨发生在郊外高梁地里的枪声,以及出城收费站工作人员提供的情报,市公安迅速锁定了目标人物&63;&63;标哥,而彭大在处理掉老游后,即撤离搜索现场,留下标哥和标哥的手下继续搜寻被侥幸逃掉的那个贱人的男人,和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公安赶到时,绑架和追杀的人就成了瓮中之鳖,这是后话,附近的百姓都说,这伙人也真忒胆大了,简直是无法无天,竟在高梁地里找人杀,找了三个多小时,不被逮个正着才怪呢。
江山醒来时,他已在医院里。他回忆起,那时他和雪儿在地道里,又冷又饿,加上连续二天二夜的体力透支,早已有气无力,头晕目眩,根本就找不到出口方向,当然也不能再紧搂着雪儿,雪儿自由了,取下了嘴里的衣物,并没大喊大叫,因为她也听到此前外面他爸爸屠杀游叔的对话,她默不作声,搀扶着江山,心里面想,幸亏在学校时上过爱国主义教育课,来过地道,知道地道壁上的记号是带她们出去的,这才让前来解救的警察找到她们。
在医院醒来后的江山,看到坐在床头的林文莉,第一句话就问,紫燕呢,她怎么样?
林文莉没有回答他,而是指着挂在墙角上的电视机,对他说,你听:
t市特别新闻:本市兴华中学的优秀教师紫燕,今年4月28日下午向学校请假,说五一黄金周去南方旅游,但至今未归,今已证实已于4月28日晚被号称标哥的黑社会组织杀害,公安刑警已在凶杀案的第一现场&63;&63;市郊10里处的高梁地里找到被害人的尸骨,此案正在审理之中。由此案引出的另一奇怪的事是:三年前负责押解死缓犯人前去服刑,在押解途中遭黑社会武装劫持,不幸饮弹壮烈牺牲的市公安局刑警游元兴,前日晚重现t市……
江山痴呆着双眼盯着电视机,不再听上面说些什么,脑子里翻江倒海:凶案第一现场应该在地下室,怎么跑到高梁地去了,难道是在地下室杀害紫燕后,再移尸高梁地,使得她的灵魂与肉体分离,这就是所谓的灵魂禁锢?这个男人真是毒啊,把人杀了,灵魂也不让自由!
还有,过了许久,林文莉才说,你拨打的紫燕的手机,公安已作为证物收缴,移动公司的专家同时证实,你所听到的她手机的第一句话,是移动彩铃的声音。
但声音的确是紫燕的,我听得出,江山似乎缓过一点神来。
声音是她的,警方怀疑,是4月28日晚上紫燕被杀前最后喊出的声音,杀人凶手那时已有预谋,所以现场作了录音,不信你试试。林文莉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江山。
江山半信半疑,手有些发抖地拨通了紫燕的手机,对方传来的声音依然是:
阿山,快来救我,救我啊!
那是一声凄惨而又绝望的呼救!
(本文编辑:風輕輕) 转载请注名,出自爱情163网 www.aiqing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