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63;九点钟的车站
第一次见到布鲁是在车站,九点钟。
那是我们经过长长的一夜的百无聊赖的谈论死亡之后,天空呈现出淡淡一点明朗时他说“我们见面吧”我抬起疲倦的眼看了看天花板说“好”。
约在九点钟的车站,九点钟的车站是个意味深长的地方,聚散离合的人群将生活演绎的万分精彩,我喜欢车站的喧嚣,陌生和混乱。而布鲁说他喜欢九点钟,九点钟是一个伤口,血肉模糊。
离九点差一分的时候,我极其恼怒的把背包整了整,然后准备进站,而那个该死的布鲁,仍是不见踪迹。
我转过身。
九点钟,我和布鲁面对面的站在一起。a市的天空起了薄薄的雾。人海的浪潮从我们静止的体内穿过,一时间我错愕的有些疼痛。
对面的布鲁穿一身蓝色的西服,很深很深的蓝,蓝的象没有底的海,可以淹没我精心包装过的坚强。
“我换衣服了”他简单的说。
“blue”我淡淡的吐出这个英文单词,不是对布鲁,而是对着天空。
“我早该想到的”我说
“哈,死丫头,背着我约会来了”
这是九点零一分,美丽而颓废的旗楠突然掉落在我和布鲁之间,我看见布鲁的目光紧缩了一下,仿佛受了什么伤害。
“旗,你……”
“好,不闹了”旗楠收起她脸上的放任,静静看我如绽放的花朵。
“凌,说好回家不用送的,怎么背着我找了个人来?”旗楠的微笑象秋天的草丛,冰凉而且美好。
“刚刚认识的朋友,布鲁”
布鲁友好的伸出手和旗楠相握。
“这是旗楠,我的一个好朋友,搞美术”
“别这么说,凌,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搞美术,你知道……..”旗楠看了一下布鲁,不再说下去。
“我他妈就是乱逛的,到处走”旗楠对布鲁说,布鲁突然笑了。
我深深吸口气“好,我要走了”从布鲁手中接过车票,被他推上车,站在门口,布鲁脸上的皱纹清晰的打痛我。
“好了,好好睡一觉就到家了,不要乱想,学的开心一点”他说着突然叹了口气。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这个小姑娘可是不喜欢送行的”旗楠拉了拉布鲁。
他们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越走越远。
我疲倦的合上眼,内心被什么东西牵的好痛。而那两个人并肩离去的姿态象一种暗示,那么高傲的向我讲述一些神秘的真理。
九点零五分,汽车驶出a市,一条苍白的带子指引我回家,我紧闭双眼,头脑一片空白。
二十三岁的我,二十八岁的旗楠,还有三十一岁布鲁,在a市的车站汇合,这是整个故事的最初,天空灰白,阴冷,薄雾之下的人群表情冷漠,周围的空气,冰凉。
而我只怀念九点钟的车站,那时侯没有旗楠,我和布鲁心态单纯的彼此关心,彼此温暖。那时候还不是春天,只有风和空气落在我们中间,被彼此的疲倦和感伤深深打动。
二 &63;旗楠
我说过的旗楠是那个女人,28岁,有着棕色的长发和光滑的皮肤,有着美丽的脸庞和声音,有着细长而感性的手指和寂寞的嘴唇。
旗楠绝对是个美丽的女人,旗楠是那种让人一见就会绝望的女人,她美丽,并且冷漠。
认识旗楠是我第一次去酒吧时,那个叫做醉听风吟的酒吧的吧台前,那一刻旗楠正用她美丽的手指端起一杯红酒,她的长发挡住她的半侧脸,我慢慢地坐在她身边,拿一杯酒,坐着。
旗楠突然转过脸问我“你怎么不喝?”
“我不喝酒,只喜欢酒吧的味道”
“呵”她笑了,仔细地看着我“这么小,这里有什么味道?”
“混乱,还有破碎”
我淡淡的说。
旗楠轻轻的说对,然后倒在吧台上,眼角掉下一颗晶莹的水珠。
杯里的酒透着冰凉的红,红的刺眼。
三 &63;布鲁
“再见”
“再见”
宽阔的街道中央和她道再见,布鲁抬头看天,a市的天空永远是灰白的。幸好今天还有太阳,阳光暖暖的落在布鲁的额头上,嘴唇上,还有手上的离婚证书上。布鲁很想说疼,但,没有,内心空白的让人恐惧,就象那一笔无法还清的贷款。巨大的空洞。
她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走,车流不断的闪断布鲁的视线,他想跑过去象从前一样拉住她,但,没动。阳光温暖,布鲁轻轻的想。
最后一眼看她之后布鲁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九点钟。很温暖的,九点钟。
布鲁微微的笑了。
四 &63;我
我坐在网吧已经很久,久的忘记了时间,而另一端的那个叫布鲁的人,他说他和我一样内心绝望,倾心死亡。
后来我们谈起活着,我说我没有未来,对于未来我感到绝望,因为我不知道我究竟想要怎样活着。
活着就够了,布鲁说,说起他那一笔贷款,和那张离婚证书。
布鲁不断的用呵呵这样的笑打断着自己的讲述,于是整个悲伤的故事开始变成带有伤感和阳光的碎片,这些碎片不断的碰触到我给我那个优秀的网恋男友写的信中,成为一个又一个的哭脸符号。我想我的男友会已经习惯我这幅样子,开心的用qq,却忧郁的用email。
就是这样!
直到布鲁说天快要亮了呢。我打了个冷战,我害怕天亮,我说。
呵呵,他又笑起来,怕见光呢,见个面吧。
我抬起疲倦的眼看了看天花板。
我说,好。
五 &63;还是旗楠
我和旗楠认识很久之后才发现旗楠原来是那样的女子。
第一次发现这个事实是在旗楠暂居的家里看她的画,有个声音沙哑的男人说要旗楠晚上一定要去,然后很骄傲也很无耻的说价钱比过去高。
旗楠回来时我冷冷的讲这件事,旗楠出乎意料的笑了,旗楠说“干吗这么认真呢?凌,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是什么好人。不过看在你生气的份上,这个人,我要好好教训一下!”
我无语,转身走出旗楠的门。
我记得我走出的时候那个房间里摆满了油画,那种味道强烈的停留在我的记忆里,无法忘却。
旗楠作画喜欢用热烈的黄色和红色,喜欢扭曲和燃烧。有时候站在旗楠的画前我会感到体内有种东西在燃烧,烧的我两腿发软,几乎跌倒,并且喘不过气来。旗楠的画让我想起凡高,只是旗楠从来不用灰色调作画,旗楠,燃烧是她全部的生活。画的背面是低声的哭泣,是纯粹的黑夜。
我走出那些燃烧对我的灼伤,我听见旗楠在开水里不断的加冰,加冰。
冰块与杯子的撞击声美好而且穿透人心。
六 &63;我和布鲁的春天
2月14日是情人节。
这是个美好的节日,我微笑着给远在北京的男友打电话,那边是热闹的笑和尖叫。
“一帮朋友呢”他说,声音里满是阳光。我在心里轻轻叹口气,他还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打电话给他。
“这边很热闹呢,我得做饭去了 ”
“好,你忙吧,小心照顾自己!”我轻轻的说。他楞了一下,我想那一刻是有什么暗示打中了他,我只是想了一下,然后挂了电话。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布鲁,温和的笑和绝望。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在情人节想起布鲁,仅仅是一夜缓慢的谈过死亡,然后匆匆的见过一面,然后……什么都没有。我叹口气。
然后我想起旗楠,旗楠就象一种毒瘾一样让我无法摆脱,那个美丽的旗楠,那个颓废的旗楠,那个不停的往水里加冰的旗楠!
给旗楠打通电话时听见有个男人梦呓似的声音,感到心里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
“旗,别那么不爱惜自己,好好过自己的节日!”
“哦,我很好的”旗楠将声音压的很低,然后长长的沉默了一下。我能感觉到旗楠的停顿也是因为她受到了某种暗示,就象我在车站看他们离去的背影时一样。
“什么时候回来?”旗楠低低的问。
“过几天吧,很快的”
“好,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旗楠挂了电话。我走到窗口,才发现夜已经很深,外面的黑暗是那么浓,让我无法看清一切。我只能回来,给自己打开被窝,关了灯放黑暗进来,黑暗让我感觉到,安全。
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就出去喝酒,不是和旗楠,是布鲁。那个晚上再见到布鲁时他依然那么疲倦,他说他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布鲁不停的喝酒,我平静的看着他,看他把我面前的酒也慢慢喝掉。
“你不能喝”他盯着我。
“你还小,凌,你还太小”他又慢慢喝酒。而我只是一言不发的看他,看他涨红的脸,酒气淹没着他的沧桑,加重着我胃里的疼痛。
我有胃病已经很久了,根本不能喝酒,布鲁不知道,旗楠也不知道。
布鲁送我回学校时已经有些醉了,微微有点醉的布鲁开着摩托车让我担心。
可我只能沉默,夜色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几盏昏黄的街灯驱散着那些黑暗,瘦弱的灯光在黑暗里努力的张开,象在无助的挣扎。
我从后面紧紧的抱住布鲁,把脸贴在他背上,冰凉的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
“冷了吧?”他温和的问,将车速放慢一点。我不语,感觉自己象那些灯光,有些抵挡不住夜的侵袭。
布鲁停下车时我依然紧紧的抱着他,他轻轻的笑了。
“该下车了,呵呵,听话”
我跳下来,,布鲁看着我,说“我走了”
“别”我失声喊了出来,拉住了他。
车子的火熄了,剩下寂静,两个人都沉默在夜里。
“我和他分了”许久之后我轻轻的说。
“没什么,傻孩子,他本来就不适合你”
“可是……”
“不舍得吗?”他笑了。
“不,不是,只是难受”
他的大手把我的手从他肩膀上拿下来,然后把它放在两手之中,我无言的将另一只手也放进去。
现实的温暖让我迷乱。
“你知道吗,我真的有些撑不住了,真的,那天我是真的想到了死”
“别”我打断他。
“真的,凌,我要撑不住了”
他反反复复的说这句话,无奈而有机械。
我抽出手,慢慢的和他,拥抱!
布鲁几乎每天都在喝酒,每天晚上我都要去上网,而他每天都在说他喝酒了。
我感觉到痛,但我除了一再要他别这样之外什么也做不出。我不想和他吵架,我知道他内心的恐惧,幸好,布鲁还是很艰难的活着。
布鲁每天都会用呵呵这样的笑来将他说给我的悲伤打碎,他的笑让我欣慰而又心疼。
从此,再也没有和他见面。
我慢慢的拨布鲁的电话,这是认识他以来第一次打电话给他,因为我被作业缠的实在抽不出时间去看他今天有没有喝酒。
我拨电话时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布鲁曾对我说“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说的时候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一直不愿承认我想他。
电话通了,我轻轻吸口气。
一个声音让我呆住,浑身发冷,我感到自己的胃剧烈的疼起来,眼睛开始酸涩。
那是一个美好的女人的声音!
我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找布鲁”我说。
电话那边没有人说话,很就之后听见布鲁沙哑的声音,夹着咳嗽。
“你在哪儿?”“你又喝酒了?”
“哦,是你?我没事,现在讲话不方便,我等会给你打”
电话挂断。风是那么的冷。我用冰凉的手抚自己的脸,毫无知觉。
和一个三十多岁的,象布鲁这样为生存挣扎的男人谈感情未免荒唐!
我苦涩的笑笑。
宿舍里空气是温暖的。她们的床上放着男友送的大笨熊,桌子上放着鲜花,手里的零食……
多么美好的青春年少!
我感觉到我好羡慕她们,那么纯粹的笑和爱情,那么美好的心情,那么单纯的去感动,伤心,那么简单的生活,而我……
她们不会碰到布鲁这样的人,也不会遇上旗楠这样的人。她们只是遇见了我,而我,将沉默下去,我害怕自己的这些事情打破她们美好而简单的青春年少。
那么布鲁呢?旗楠呢?
他们带给我的是什么?
不断的成长,不断的疼痛,布鲁说我们这样的人就要这样成长起来。
布鲁说你还小,凌,你不该认识旗楠。
七 &63;我和旗楠的春天
我说过旗楠就象是一种毒瘾一样让我无法摆脱。旗楠说过,她是一株罂粟,开的烈艳,美丽,但是有毒。
那天我从旗楠的门里走出来后听见旗楠不断的往水里加冰,冰块将玻璃杯撞的叮当作响,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好心疼她。
我转身冲进房里,旗楠抱住我,我们相拥而泣。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见旗楠哭。
“只有你才能看懂我的画,凌,燃烧和黑暗,凌,别走……”
旗楠紧紧的抱住我。
“旗,离开那些男人,你完全可以靠你的画养活自己“
旗楠冷冷的笑了。
“凌,别那么天真了,你以为我没有努力过?”
旗楠喝了口水。
“不可能的,凌,我不是天才,不是特别优秀,我只是喜欢,我离不开它们,那是我感情的出路”
“可是……”
“凌,我实话跟你说吧,那些男人对我是必要的,有时候女人需要男人就象你拉完大便需要手纸一样,是不得不。”
“当然”旗楠看了看我,我正把脸转向窗外。
“有时候男人需要女人也是这样”
“我们只是彼此的手纸,哼”
旗楠冷冷的又笑了一下。
窗外,华灯初上,这个城市的夜晚被那些街灯点缀的灯火通明。
“好美呢,旗,”我轻轻的说,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过什么。
我发现旗楠越来越多的喜欢用红色作画,旗楠开始拒绝使用热烈的黄色,只是拼命的用红色,象一个伤口,不断的流出新鲜的血。
旗楠变的象一只幽灵,她晚上离家和不同的男人在一起,白天她会躲在房子里,拉上窗帘,一个人在房间里走动,自言自语,她感觉到有些什么在迫切的到来,她不安,她拼命的用红色的颜料在画布上画海洋,一遍又一遍的把它们扔掉。
“我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凌”
她对我说。
“在我心里有一片海洋,它涌动,被太阳染的血红,但我看不见太阳,我只能看见黑夜,凌,可我知道,海是被那太阳染红的,我只是黑夜,是的”
旗楠抓着我的手急切的讲述她的心情,我的心无声的抽搐了一下。
旗,我明白!
“旗,我昨晚给布鲁打电话了”
“哦?”
旗楠静静的看着我。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
我盯着旗楠,她突然笑了,很妩媚的那种笑,我的胃开始发疼。
“凌,布鲁对你很重要吗?”
“没有啊”
我淡淡的笑起来。
“只是好奇而已,不知谁家的女人会喜欢他这个穷鬼”
旗楠笑起来,然后一脸认真的说
“我现在画不好,凌,原谅我”
我轻轻的笑,美好的旗楠,罂粟一样的旗楠,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旗楠终于离开了那些男人,也离开了a市,她说她需要一段时间来安静,来等那片海在她心里渐渐清晰。
旗楠走的时候把钥匙给了我,旗楠说那些画需要常有人翻看。
旗楠走的时候反复说“对不起,凌,对不起”
旗楠说那天在酒吧她不该和我说话,她不该带我回家看她的画,不该和我和那种叫“香格里拉”的干红,不该和我讲起西藏。
旗楠说“你记得吗,凌,那天你喝的都吐了,红色的酒,你知道吗,你象在吐血,你胃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酒,我不知道,真的,凌”
旗楠那天和我说了好多话,很多话我都忘了,我只记得旗楠的火车离开时有股很大的风掠过我的身体,那阵风带走了旗楠说给我的所有话语,也带走了春天。
我感到失落,并且轻松。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八 &63;&63;完美夏天
“ 你怕吗?凌,你知道,你和我相差太大”
布鲁在路上小心的问我。我轻轻的笑。
“布鲁,我根本不在乎”
“我知道你心里有压力,凌,你这么小”他轻轻的抚摩我的脸。“真的怕我的朋友会伤害到你”
“不会的,布鲁,你知道我没那么小心眼”
尽管我做了这样的准备,可是,我还是错了,因为布鲁拉着我的手刚一进门里面就响起口哨和尖叫声,有人大声的嚷
“布鲁,你他妈拐卖儿童怎么着?”
我抬起脸看布鲁,布鲁的脸色变的铁青。喧嚣的人群中又有人喊
“怎么不带你那个画家来?”
布鲁看了我一眼,我的眼里没有追问,只有泪水。
布鲁轻轻推开我。
布鲁拿起一瓶酒。
巨大的破碎声让一切安静下来,酒在地上肆意流淌,它们从布鲁脚下流过去。
布鲁,你的鞋湿了。
“谁今天惹凌儿不高兴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布鲁低沉的说。
那天的酒喝的很沉闷,我喜欢那种沉闷,因为沉闷让一切安静,安静让我变的平淡。
那天我和布鲁都喝醉了。
我在迷迷糊糊中听见布鲁一遍一遍的对我说“好好学习,毕业了就考研,过顺理成章的生活”布鲁一遍一遍的说“乖,听话,别再这么过了”。
旗楠从海边打来电话时我正换上自己心爱的白裙子。旗楠从海边喂了一声我就大声喊了起来“旗楠”
那边电话突然失去了声音,然后断了。
我的那个罂粟般的旗楠,突然消失在我的世界之外。
我去找布鲁,布鲁轻轻安慰我“她那样的女孩子,不会有事的”
“可你不知道,旗是个内心脆弱的人,在她的画之外只有黑暗,那些黑暗让人担心,布鲁,你帮我……”
“没事的,凌,旗楠会回来的”
布鲁说旗楠会回来,布鲁是我可以相信的人,布鲁,他……
这个夏天有时会很冰凉。
旗楠真的回来了,只是我们相逢的那一刻我有些猝不及防。那是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是的,晒的皮肤发疼。
我掏出钥匙轻轻转动,好久没有来看旗楠的画,它们该寂寞了。
我推开门,然后呆在原地。
我看见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我看见旗楠棕色的长发垂下的样子美好而且动人。
我看见布鲁眼中的错愕,慌张。
我轻轻笑了,对他说
“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在九点零一分的车站我曾得到暗示,在我第一次打电话给你时着一切得到证实。
在那次从海边打来电话时,旗,她明白了我早就知道。只有你,布鲁,你忽略了这一切细节。
我苦涩的笑笑。
旗楠打开她的画,缓慢的。
我的呼吸开始停止,我从来没有见过旗楠作的这么安静的画面。
那是一片蓝色大海,是夜里的海。因为画的一半是黑暗,而海水因为黑暗而显得深远,昏暗,但是宁静。在黑暗和海的渐变过程中,有一枚很小的红,不是曾经那种浓烈的红,是温和的,象一处细小的伤口。“那是太阳”旗楠说。
“是太阳”旗楠又说了一遍。
布鲁在安静的画前慢慢抽烟,烟灰一截一截的掉落下来,散失在空气里。
“它叫《完美夏天》”旗楠说。
旗楠终于没有画出她红色的海来。
旗楠只带来一张完美夏天。
旗楠说完美夏天是一首歌,很好听。
旗楠说着放开了音响,于是整个夏天我的心里都记着那首歌。
再见爱人,我的心已疲惫
只想逃脱伤痛的轮回
希望在我最后的目光里
你的眼睛仍是那样纯粹
再见爱人,我曾这样无畏
渴望并不存在的完美
渴望我的爱,不会被你轻易地销毁
聚散离合,爱总有新的体会
只能学会渐渐无所谓
知道我的疯狂
对爱的梦想
也会在岁月中消退
九 跳舞到天明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旗楠,那时侯布鲁已经踏上西去的火车。 “看我跳舞去“旗楠拉着我去了酒吧,旗楠是我的罂粟,我有时会恨她,但我和她在一起。
酒吧的喧嚣和尖叫淹没了我的心痛,旗楠坐在我身边。
“你知道吗,凌,布鲁从来没有爱过我,我们只是需要,而他不愿在你青春的记忆里留下更多,那种,让人忧郁的蓝”
“我已经帮他还了一些贷款,能够让一个人活下去我真欣慰,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了”
“凌,我跳舞去了”
旗楠跳上舞台开始舞蹈,我看见忧伤从她体内流出来,从她伸展的手臂上流下来,她不停的旋转,旋转……
旗楠的手机响起来时她还在忘情的跳,她的手机就在我旁边,我拿过来,是布鲁的号码。
“凌?”
布鲁惊讶的问。
“你和旗楠在一起?”
“她在跳舞”我说
“凌,告诉她我走了,让她不要记挂,还有你,凌,你那么小”布鲁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
“凌,你要学会快乐”
台上的旗楠依旧忘情的跳,口哨声和尖叫声淹没着一切。旗楠走下台的时候我我告诉她布鲁来过电话,她微微笑了。
“我没你那么爱他”她说“凌,你二十八岁的时候一定要活的明朗,快乐”旗楠说着又走出去,在吧台拿了瓶酒,我看见她打开,往杯子里倒。
那是一瓶“香格里拉”时间在此突然停了一下,我感到又一个暗示来临。
旗楠喝完酒又走到台上去。
所有的灯光熄灭,只有一束微弱的光照着她,她慢慢的舒展自己的身体,象一多罂粟花在开放。她努力的把自己的身体收缩,她伏在地上,象一朵花。
她穿了一件鲜红的衣服。
她再也没有站起来。
布鲁再次打进电话时是一片混乱,人们正忙着叫救护车,乱跑。
事实上,我的旗楠已经死了。
但我没有哭,反而有些轻松。
布鲁在电话里说“别老和旗楠在一起”
他不知道,我永远不会和旗楠在一起了!
布鲁还说“你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无视人群的混乱,我静静走到窗口。慢慢拉开窗帘,外面的天已经依稀明朗。
天亮了!
没有人去关音响,整个酒吧还能听到那首好听的歌
“继续走吧跟随你的身影
风起风停天涯何必梦醒
baby人间处处仙境
让我们跳舞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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